就我而言,这一部分他,自然科学总是要往前走,这是他留下来一个很早的一些见地,包括一些术语,描写的一些东西,图文并茂,形形色色,他有一套术语,完全按照汉字观察来写的 ,有一套书,写的很好,西方翻译过去就用,他的文学价值更高,文学价值是灵缘的,地学要往前走,他要写实,文学价值立在那了,他是永远的高峰,这个高峰主要在于,他要写实,文学要来虚的了,文学要虚构,要不然不能叫文学,他要想象虚构的,他是不能虚构的,你可以比喻,想象,但不能虚构,虚构就不实了,不实就没有价值了,但是他是第一个能够把写实的东西,和文笔结合起来,把他的实体和主体精神结合起来的,他整个这一套东西有60多万字,永远没有人超过他,是一个高峰,所以我感兴趣,也是作践作践的。
别人拉我入会,成立的时候拉我,当时我还没有看很多这样的书,看一点点,当然进来了就要认认真真看,当然看的也很草率,也有自己的看法,完全是国学,国学的一部分,我自己认为。
光明:我小时候没怎么看过徐霞客,高中接触了一些描写山水篇章,我不知道他在描写山水时,谈不谈当地的一些风俗?
艾:全都谈,他不可能单纯描写山水,走到一些地方都要接触当地一些人,包括云南的少数民族,民族之间的相通,他的观点很先进的,把人看成平等的,对少数民族一点没有歧视,把中国的文化带到哪里去,帮助那里的同仁,甚至帮孩子改作品,他是大文人,没有大文人不可能大家抄书来看,还是一个标准,一个准则,怎么写记事文,怎么写游记,怎么写日志,那是个高标准,所以,全国有很多他的研究会。
我:我觉得游记写出味道也很难得,有的游记看看就不爱看了,高中课本长江三日就写的很好,游记要代表自己的思想,所以写好了也不容易,您能说说,他原先的教育跟他以后的思想有什么联系?
艾老师:他年轻的时候也考过功名,没考上就觉得没意思。家里又有钱,游山玩水,他是官宦世家,后来也穷了,他妈妈维持这个家很好,博览群书,对山水热爱,有种不舍的情结,有母亲在,父母在不远游,母亲鼓励他远游,他就在附近游了一些没有跑多远,母亲去失后,他就完全放开了,他是个孝子,他母亲八十寿的时候,他所生活时代的大家,不管你是做官还是在野的,那些大文人,很多都是很好的朋友,为他妈妈祝寿,写了很多作品,把作品刻成碑,搞了一个秦山堂,到现在为止,保存下来有100多块。也是中国书法的一个珍宝,留下明代末年各个方面,在诗歌里都有体现。
光明:他这个人一辈子过的这么充实,跟父母关系又这么好,走过了祖国的大好河山,又交了很多朋友,
艾:他交的都是高人,他最好的一个朋友是黄道周。
光明:黄道周呀,他是明末一个著名的大儒。后来被清兵抓住,被杀了
艾:黄道周是学天文的,他是搞地理的,一个天文一个地理,他们俩的感情是生死之交,黄道周关起来,他去看,互相写了很多诗词,友谊之深真是俞伯牙钟子期那样的友情,是马克思跟恩格斯的友情。
光明:他自己的真人就能有真朋友,自己不真了,朋友也就不真了,
艾:一个在朝,一个在野,他也不是隐士,自己去和天地在一起,生活吧,但是他们可以成为生死之交
光明:黄道周落难时,徐霞客还在吗?
艾 :在呀,在呀,派他儿子去看过,他也去过,探过监,那写出来也是一本电视剧,一个很好的题材,有一个和尚,家乡的一个和尚,一定要拜云南的鸡足山。
光明:鸡足山,很著名的,相传是迦叶尊者的祖庭,我一个好朋友就在那里
艾:他知道的很多呀,我发现他看了好多好多书,而且他记得。家业的,中国有五大佛教名山,鸡足山算其中一个, 一般我们讲四大名山,实际上也有五大名山,我们很多人都知道四大名山,他把西南那块就领导起来了,现在还是很有名的。他领这个和尚,要到那里去隐血,那个和尚叫静文,写了个法华经,一定要亲自带到基督山去,献上,他就陪着徐霞客一块走,一路上很辛苦,徐霞客只带了个书童,帮他挑东西,一共三个人,一路那是颠沛流离,爬山涉水,到了湖南的湘江,遇盗,抢他们的东西,船也烧了,人也掉到水里面去了,他还是帮和尚保护好法华经。抢走了很多钱,但是没有死,死里逃生。继续望西南走,走到广西的时候,静文因为落水得了一场大病,就死了,没有走到头,徐霞客背着他的骨灰,把法华经背在身上,一直到了基督山,把法华经供在那里了,把静文也埋在那里了,我还看到了静文的坟墓。一路上他们是很好的朋友,当然也很有很到矛盾,但不管怎样,徐霞客大学文家,学问大的多,静文只不过是个和尚。
光明:这是侠者风范,有情有意。
艾:那样的文人,另外,徐霞客对佛经很精通的,这个徐霞客一生中,大部分住寺庙里头,有时候遇到大和尚,高兴的不得了,一宿一宿的,一谈就是一宿,不睡觉,很有意思。
光明:过的很自在。
艾:最后到了漓江,那个少数民族木工,帮助鸡足山,写鸡足山志,都是徐霞客组织写的,对民族文化的交流起了很大的作用,很有意思,谈他的问题,说不尽。
光明:一个人能走这么多山山水水,走的时间长了,山水也会感染到他,彼此交融,他影响山水,山水也感染着他。
艾:没错,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,你才能对自然更好的领会,甚至领悟,而且有了一种交流。
光明:您讲的徐霞客跟现在人旅游还不一样,那时侯的人不管去哪个地方,心中有很神圣的,他不是简单跑那里看一看,他心中是一种很虔诚的感觉,一步一步到哪个地方去,某中意义上,去一个地方他完成了依次精神的洗礼,踏踏实实,包括朋友的嘱托,最后把朋友埋葬了,把心愿了却了,他到一个地方真去一趟,我感觉他一方面跟山水有了交流,一方面自己也获得一次成长,这个人的生命真真正正长了一次,这个我觉得非常的好。
艾:这是主要的,最核心的问题,他也不是非得到基督山去,他只是大地游,也不过是中途到了那里,也不过是遇到了这么个朋友,有了这么一个事,他带领那个小伙子,跟着他,辛辛苦苦,最后到基督山,逃跑了 ,席卷而去,其他和尚要追,徐霞客说不要追,让他走吧。他姓古的那个奴仆,跟随徐霞客很多年,最后还是受不了,走了,没有钱,受不了那种苦,这些细节很有意思,完全是人文的关怀,没有自己的东西,没有计较这个了,是很宽阔的胸怀,一种自由自在的境地,没有仇啊恨啊,没有这些东西,多好啊,一个世界人跟人是这样的关系,那就太好了。
光明:艾老师,您有时间应该写个徐霞客传。
艾:写徐霞客传的人很多,有拍成电影的,都写的不好。我自己没有能力写,我涉及的太,太本质也不行,太形而上也不行,我往往把那些东西,本来都是一些具下的东西,生活的故事的东西,一到我手里就抽象了。
我:艾老师,您原来写过传记吗?您写过自己的传记吗?
艾:没有写过,什么都没有写过,我也不愿意写。
我:我看过一些传记,觉得还都是一些历史的东西,它跟文学作品还不一样
艾:那要看写什么人,像丘吉尔,克林顿,拿破伦,都不一样。
艾:我觉得你(光明)记得一些东西,而且很有思想,应该写一些东西
光明:思想还没有,我看这些古人,像徐霞客,他生命很真实,有很真实的一面,他遇到了人,他贴住了,他把人当成人,他和那个地方达成一片了,他有这个能力,他能跟老百姓帖的住,贴的久了,就通了 ,大家达成一片。
艾:但是,他决不是站在那不动,他是流动的,他不是呆着安家落户了,他继续走,走到那里就跟人在一起 ,一个是人,一个是自然,这种和谐,现在我们很多写论述徐霞客的东西,都达不到这个地步,徐霞客协会写了那么多的文章,都是就事论事。
光明:中国人有句老话,就是有真人才会有真知,这个人之所以有真实的见解,也不是知识本身真实,是这个人活真了,人活透了,自然而然,心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就能点化开来,我们看到很平常的东西,他也能看到,他能看到真意,非常宝贵。
艾:它本身是真的,没有假的东西,很实在的,很本性的,是什么性格就是什么性格,不去装,这样很容易接触人,其实人跟人的关系就是喜欢心贴心,不是靠什么豪言壮语,也不是花言巧语,而是你说的话,是你心中发出的声音,很容易接近人的,哪怕你是北方人他是南方人,他一看你的神,一看你的动作,就觉得亲,如果人跟人是这样的关系,该多好。
光明:我觉得徐霞客的很多东西,跟他的教育有很大的关系,跟他母亲有很大的关系。
艾:非常有关系,这个母爱是天地里面的根,母爱是根呐,你说的太好了。
光明:我在学弟子规,其中有“父母乎”,很多人都不理解,一些大学生一听以为太专职,总干事给大家讲,不是家长专职主义。就在父母跟孩子的一呼一应中孕育生命的一种真实的成长,孩子呼他,如果父母老不应,以后人生道路就看不清,以后人生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,你就感受不到真的东西,小时侯跟彼此建立非常好的呼应,以后遇到人遇到事,这种感觉会出来,母亲小时侯跟你的相处的过程,其实是保护你以后的人生道路就不会迷失。我感觉徐霞客活的很真实,很饱满,一辈子没有什么缺憾,跟母亲的教诲有很大的关系,他一点一点去感应事,我想一个人有这么长的生命力,别人受不了的苦他能,他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,我想他有个源头活水,跟他小时侯的生活有很大关系。母亲的鼓励,小时候跟父母的交往,对人的心灵是一种呵护,一种养育,不然他的力量不容易出不来,因为动力不够,有朋友告诉我,现在中学生的家庭离异占30%,我一听,感觉这一代孩子的生命力没法强大起来,不是说他不能打架,心中的力量呼唤不出来,为什么我们干一些事情能拼命干,因为我们在干的时候心中有一些源泉,比如母亲的关爱,嘱托,在人心中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,遇到困难都能坦然面对,这是我的体会,我的语言也没有理顺。徐霞客活这么真实,这么好,跟他小时候家庭教育有很深刻的关联。
艾:90年代初我们研究会成立,90年代中活跃起来。到了2000年,把他的故居扩大了,有厅台,楼阁,搞了一个长廊,把徐霞客的书挑了几百条,找了100条,涉及各个方面,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南方、北方,少数民族,植物、动物,经典名句,让全国各地的书法家,一个人写一块,搞了个园林,叫仰圣园。搞了这么一个东西,每个省几乎都有人写,因为在江苏,所以江苏的书法家最多,搞了个碑廊,在园林里面,跟他原来的秦山堂对称起来,秦山堂集中一个屋子里,一个大堂里,这个散开了,在一个走廊里,碑林前面有个序言,找一些人写,最后挑我写的,写在这个上面。我在那个里面第一个提到游圣,把他作为一个游圣提出来的,第一句话就提出来,落款没有我,落款是江阴市人民政府和徐霞客研究会,这个东西其实是我写的,写的那个人是刘并声,有他的落款。从此以后,六年了,也有人反对,说不应该称游圣,但支持人太多就叫起来了,反对的人称他为地学家,文学家,旅游家。我说这个家太多了,为了提这个游圣,我们很多人写了很多文章,研究了自古以来的旅游的大人物包括司马迁,玄奘,郑和,研究来研究去,只有他够资格称游圣,这个资格就是60万字的游记,不管多么苦,他在写。后来,那一年春节,徐霞客把这个序言写到贺卡里,我可以送你们。
就是因为有这个序,所以才叫仰圣园。
光明:艾老师,秦山堂里放着徐霞客让友人刻的碑。
艾:这个碑是文革怎么保存起来的,一个小学老师,用报纸糊起来,几个教师几个支部书记保护起来,像西安碑林,很珍贵,明末大书法家写的东西,纪念他老妈的,我们就搞一个新的,你们有机会去江苏江阴市无锡,徐霞客的故居马镇,那里现在已经非常非常现代化,现在徐霞客的塑像全国有好几十座,云南,江苏呀,我们的学会有浙江的,云南的,福建的,贵州的,国外的也有一些,美国的旧金山,有时候开会把他们请来,写文章,广阔的很,文笔很好,让我想起蒲松龄,很简要,而且非常生动,不象汉以前诗经楚词,那么难懂。
我:艾老师,李白也喜欢游山玩水,您说这两个人有可比性吗?
艾:有可比性呀,古代诗人喜欢游山玩水很多,陆游就写过游记,都是写性情,李白完全是写性情的诗人,很多人喜欢李白不喜欢杜甫,因为杜甫太悲伤了。
光明:我高中喜欢李白的,现在年龄一大就很喜欢杜甫,能看到时代的东西,李白就看不到,好象在天上飞,杜甫更深沉一些。
艾:我喜欢苏东坡,喜欢李煜。
光明:苏东坡是个大学问家,大儒者。
艾:他在司马光时代反对司马光,在王安石反对王安石,老被贬,老是不得志。我们近百年也出了很多人才,但是很不幸,扼杀在摇篮里,不允许你自由自在的表达自己的东西,比如要说假话,要人云亦云,这个东西就不正常,总是要消除,一定要消除。
光明:我感觉人的 自由一方面需要一个外部的环境,古时候政治对人的影响比现在的控制淡的多,给人的生活通过乡土,自然,留下很大的空间。中国进百年来政治控制的太强了 ,把人自由空间挤没了。
艾:它主要是扭曲了人性,人一生下来就自由自在的 ,他的第一声嘀哭就很放的开的,慢慢进入了社会,要听话了,要这个要那个,这个话不能说,说了不得了啊,当然每个朝代都有,尤其是毛泽东这个时代,集大成,达到了一个高度,一直到现在还改变不了。但是非改变不可,尤其是这个世界,时代往前走,成了地球村,你是没办法抗拒的,我认为21世纪开始,我们的变化是最快的,无论是横的相比还是纵的相比,我们这几十年,是跑的很快的,但这个跑的快并不是由于思想更自由了,更放开就更好一些,为什么我们这几十年出不来人才?人才多的是,都扼杀了,像梁漱溟,那就是了不起的人才,你看整的,他是顽强,机敏,你整他不倒,他完全看透了,有的人就不行,那个时代的梁启超,跑到美国的赵远韧,王国维跳湖了,很早的事情了,说起来太复杂了,历史是往前走的,非变不可,回归自由,回归自在,除非你自己完蛋,你必须把他弄好,尤其有了电脑,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,本来人就是自由的,听大家的意见多好。要走这个方向,他是控制不住的,不管你怎么做。,其实梁漱溟就是个乐观派,从来不悲观,他看的很透。
光明:梁培广先生,梁漱溟先生的儿子,80多岁了,他说他60岁第一次退休,现在快第二次退休了,他准备写父亲的年谱,本来梁漱溟全集是北大提出的,但最后没有落实,他就到处找人,一点一点做完成。
艾:了不起,很有责任感,我很愿意拜访他,不过我是另一种风格,我是退休了就退休了,我没有责任感。
我:如果您有这样的父亲,您也会这样的。我们拜老时林大文,就是林纾的孙子,他虽然学问不是很高,但他为了把一个问题弄明白,四处找人,这就是后辈对长辈的责任感。
艾:你们对那个会(我的父辈与北京大学首发式)有什么感想?
我:特好,我现在已经工作了,是请假参加了
光明:我忙着组织,我听完整的是严老师读诗的时候
艾:严老师很有责任感,我去了,我们还吃饭了。
光明:艾老师还给我们唱俄罗斯歌了。跟老一辈的接触,对后辈的教育挺深,以前对严老师不是特别理解,她都70多岁了,本身又是北大的老师,待遇也不错,应该安详晚年,但她为出那本书,特别辛苦,几乎都是严老师一个人在做,全压在她身上,后来,她一宿一宿睡不着觉,后来跟我们联系,我们就把这作为一个事来做,但严老师高度近视,眼睛看不到,颤颤微微的,到处找人到处打电话。
艾:我就担心她骑着自行车,在北大院跑来跑去,太危险了,而且是晚上,这也是一个奇迹。
光明:那此会议,严老师颤颤微微的,又看不见,还当场指挥,听她读诗发言的时候,对老一辈有点理解了,也有点能理解严老师了,他住在畅春园,我们住的很近,经常在一起。
艾:人各有各有些禀赋的,有的人很容易心贴心,有的人就根本不可能,这很奇怪的。有的老太太,根本就是文盲,但她完全可以传承,对她的子女,她的邻居,完全可以起到教导的作用,有的是一个大学者,但就就不行,我指的是人文的东西,现在很多这样的人,是不是钻到钱眼里了,什么名啊利啊,都不想想最后你得到了什么?你有能贡献什么?不想这个问题,这几十年的影响太厉害了,不可等闲是视这段历史,它的破坏性,不是说它把我们的国家拖后了一百年,五十年,不仅仅是这个意思,而是这个民族,这个内在的,这种文化的东西,这个心灵里面的东西伤害的太重了,有的对人生整个失望,跟着混了,
我:我很有体会,因为我刚从学校进入社会,你是一个饱满的热情,但是你会遇到冷水,你想再恢复原来的那种热情,好像很难的,那就要看你本性是什么样子,你才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。
光明:艾老师,您早年也是一个革命者,您的热情遭受挫折,您当时是一个什么心理?
艾:我最大的挫折就是文革的挫折,69年很快我就感觉到这是倒行逆施,66年文革,67,68我就感觉到这是倒行逆施,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倒行逆施。年轻时候没有读多少书,但是天性里那种善良的东西,还是起到一种主导作用,本能的抵制那种恶,我觉得我有这个东西,这个东西很厉害,我记得小时侯,我们住在小县城里,晚上妈妈领我们去看戏,回来经过一个巷子,根本不认识,那家一个女孩死掉了,全家都在哭,而且对那个家庭不了解,但就受不了那个哭,我在南方生活,上中学的时候,一听那个九一八,九一八,战争流亡歌曲,听那个歌我就流泪,所以,后来有机会到了北方,我就一直奔沈阳奔黑龙江,后来居然就在那里念书了,就留在那里了,我觉得自己已经找到这个地方,回归了,现在唱那个歌,日本打怕了,我照样激动,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支配我,就能感悟到当时那种做法是非人性的。
文革时我在黑龙江大学当老师,中文系第一张大字报就是我的,整个走廊里贴的有一二十米长,全校一个下午一点半分系开动员会,各个系都开半小时,开完会只有一张大字报是我的,
一下子就打懵了,一个系一张,那都是布置好了的,而且那一写就是一个礼拜,早就准备准备打吗,第二天我就把自己写的文章的目录公布出来,让他们批判。过了几天,又有大字报了出来了,是我们组织书记,认为他包庇了我,五天,十天后,大字报多了,我就轻松了,这么多牛鬼蛇神,那我就不一定是牛鬼蛇神,慢慢我就意识到这是胡搞,但这个胡搞一搞就是十年,家破人亡,几千万人呢,这个世界上,历史上哪有,没有的。我为什么肯定说是六九年,因为有一个故事,69年,我们三个牛鬼蛇神,就是两个教师,一个俄罗斯文学,还有一个写长篇小说的,都是好朋友,靠边站了,还有点自由,在松花江边上聊天,我说中国出了个妲妓,当然指江青,后面不就有个王在那里嘛。文革之后,大家都没有事了。他们说我,你胆子很大,我有时候说话不太有顾忌,我们两个人随便一个说你,你就完蛋了,那时候已经不怎么考虑这个问题,很多人不说话了,我当时下决心,一不写日记,二我说话小心了,因为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写日记,一直写到文革,文革前夕,评优秀单位,我是单位的头,展览我的日记,怎么学习的好,没几天文革起来了,打牛鬼蛇神,又把那个日记拿出来,一还是那本日记,一个是先进,一个是反革命的典型,这个东西很奇怪,给我印象特别深
为什么同一本日记可以颠过来调过去,这就不正常了吧。64我在北京,我马上就觉得不合适了,你一个政府把枪口对着老百姓,不管你这个政府扮演的多么正确多么光荣伟大,你都是,反历史的反人性反人民的,但是领导人就可以这样对待人民,对待老百姓,始终是明确的。始终增加了我对这些东西的看法。学问学问什么学问?都是学问,你不能说政治不是学问,政治是一门最大的学问,你不懂也得懂,你不懂行吗?现在还是要讲一些假话,我就是不讲这些假话,我可以不参与了,编什么书写什么书,有些东西我就不能写,我就不自由,那我就不写了贝,尽管有时候写历史,必然牵扯一些是非,当你躲开了这些是非,这个东西就失去一定的真实,梁漱溟就好呀,这就是真是。(59’30”)